第二十二章 小拜山-《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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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意渐上,男生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走到易天行身边敬酒,打听着学校里流传着关于他的那些奇闻逸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面色颓然的贺之章坐回自己桌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易天行最擅长什么?不是天火绝技,不是道心如莲,不是佛印重重,而是……背书。

    所以一旦谈到文史哲这些东西,他的嘴顿时有些停不住,从鲁迅的寂寞感到胡适研究禅宗的方法论,从杨明照师是刘勰转世的江湖谣传,说到本校黄老校长在保路运动中的檄文为啥如此愤怒青年,旁征博引,史料野史信手拈来……直说的这干大一男生目瞪口呆,佩服不已,本来还有几个贺班长的死党准备在这方面打击一下他的,这时候也讷讷然知难而退。

    “够了够了,再演就过了。”邹蕾蕾苦着脸小声在他耳边提醒着。

    易天行终于从那种亢奋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毕竟离开学校已经一年了,这种卧谈会的气氛实在让他很爽。

    贺之章摇摇晃晃从这群热闹人的身旁走过。

    几个相熟的同学要去扶他,被他粗鲁地甩开手。

    看着那男生孤单的背影,易天行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梢。

    不多时,饭馆里的男生们都开始不胜酒力,往地上滑行。

    易天行笑着对蕾蕾说道:“咱们走吧。”

    送二人出了饭馆,喝上劲儿的男生们去厕所里清空了几道,又凑到一处开始拼酒,说着先前的那个叫易天行的师兄。

    有人口齿不清摇头道:“如今才知道……为什么大二的师兄们提起易……天行就唾沫星子四溅。”

    “难怪……邹蕾蕾会对贺……贺大人如此绝决。”

    “贺大人……唉。”

    “不过说实话,先前觉得易天行貌不惊人,这时候才感觉他和邹蕾蕾在一起挺般配的。”旁边没有喝酒的女生们开始叽叽喳喳。

    “何止般配,神仙眷侣也。”

    “我看啊,邹蕾蕾还有些……哼,那位师兄今天穿的裤子上还有个破洞,她也不知道帮他缝缝。”一女生如此说道。

    一个花痴的女生痴痴道:“真像胡一刀和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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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在饭馆里……”邹蕾蕾眨着黑黑的大眼睛疑惑问着他。

    “没事儿,上清雷诀,只是调剂一下众人心情。”易天行苦笑着摇摇头,“我总不能真和你的同学们大打出手。”

    “那个上清雷诀应该对我同学没什么损害吧。”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没有。”易天行呵呵笑道:“只是稍微影响一下他们的观感罢了,如果真能艹控人心,那还得了。”

    其实上清雷诀修到最后,自然有此功效,想当初他在文殊院[***]堂里就险些被万里之外的清静天长老拘了神,神尚可拘,何况人心。只是易天行下意识里没有说出来。

    夜风下,二人在校园里行走,邹蕾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英眉如剑挑,命令道:“以后不准对我用这个道术,不然你小心点儿!”

    易天行嘿嘿一声笑:“用得着嘛?反正你爱我都爱的要死了,再用也是白费道力。”

    邹蕾蕾白了他一眼。

    易天行忽然正色道:“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以后少用。”

    “嗯?”邹蕾蕾反而有些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易天行挠挠头:“那天在府北河畔,你说觉得你我的相逢是上天之力,不是发自本心,所以……”

    “府北河畔?”邹蕾蕾将发丝夹到耳后,皱着眉回忆着,终于放弃,极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豪迈地拍拍他的胸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糊涂,嘿嘿,有些话是说过就忘的。”

    易天行再一次被蕾蕾姑娘异于常人的神经彻底打败,这丫头随意一句话,便惹得自己小意多曰,不料她居然自己给忘了!

    “啊,你裤子上破了个大洞,脱下来,我给你补补。”邹蕾蕾看他的神情有些愤愤然,难得小意讨好道。

    易天行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不介意我穿着一条小内裤与你在这校园里散步,那我此时脱了又何妨?”

    ……

    ……

    “说正经的,我刚才演的如何?”他笑咪咪地等待着表扬。

    “有些过。”邹蕾蕾紧闭着双唇,忍着笑:“不过……还是很成功。”

    “耶!”二人像老头老太太一样击掌相庆。

    走了一截,易天行忽然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完便消失在黑夜之中,蕾蕾姑娘早习惯了这些,也不吃惊,轻轻络了络夜风中的发丝,安静地站在人行道等着。

    由南园回校门的路边是一大片荒场,据说是学校当年准备改作球场的,但由于资金问题一直停在那儿,每逢深夜,荒草深处,总有些异动传来。

    此时是冬曰,冬草早萎,却也没有多少人敢踏足其间。

    黑黑的荒地里,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哭泣。

    易天行停在了他身旁,轻声说道:“大男人,哭什么哭?”

    哭泣的,正是那位贺之章贺大人。

    贺之章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哭也要你管?”猛地站起身来,往易天行扑去,嘶吼道:“有本事你打死我,别来羞辱我!”

    易天行眉间一拧,手指轻轻一合,搭了个意桥,体内道意微吐。

    酒醉后的贺之章宛若被空中几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手腕脚踝,以十分怪异的姿式停顿在了空中,然后惨惨摔到地上,吃了一嘴黄泥。

    易天行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淡淡笑道:“我只是来说句话。”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他微微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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