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战略同盟-《予你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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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以类聚,高衫依这回……可找着老大认祖归宗了。

    她剪了发,留到与简茉律一个长度,面容清秀如初,悄悄在这学校潜伏至今,逮着机会才冒出头,此刻依傍在简茉律的身后对着时音笑。

    阳光在三人之间划出一道明显的分割线,她们在光里,时音在光外,两明一暗,空气阴冷。

    “哇哦,”简茉律首先啧啧摇头,“好丰富的黑历史,从高二开始的学习排位就一直是倒数,同学对你的印象只有爱说假话,还有什么……迟到早退,缺课逃学,对追求者开口就提上宾馆,哦,好像你的酒瘾还很严重啊,骗人精小姐。”

    “骗人精小姐。”时音对前面她所提的每一项信息都无动于衷,惟淡定地念出最后五个字。

    “对呀,请问学习成绩排在末位的骗人精小姐是怎么通过考试考上总校的?又是怎么……误导我们所有人,你认识那个圈子的人呢?”

    “社长,”高衫依轻轻地开口,“她已经很可怜了,你干嘛还说出来。”

    可是她才以这副嘴脸说完话,下一秒又换了副嘴脸:“刚听说我们年级有个女生跟大二的圈子有关系的时候还很好奇,结果知道是她,笑死我了,她怎么可能跟那个圈子有关系啊,太子爷对她……”

    时音看着她,她也看着时音。

    “根本就一眼都不会看啊。”

    话落,简茉律叹着气摇头,时音收视线,面无表情地用手拍了拍衬衫肩口的皱痕。

    “还说什么法罄也来看过她,其实,是过来看看以前那个闹过笑话的人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子了吧,高中时候,她那个样子简直是不能看。”

    高衫依并没有全说出来,时音从她挑着讲的话与简茉律的态度中听出来了。

    她想要踩自己,所以刻意隐瞒了她和席闻乐交往过的事情,而将简茉律的注意力引到“慕时音故弄玄虚”这样的话题上,不但让简茉律一起跟着踩她,即使是火薇听说后也会立马撇清关系。

    见风使舵。

    简茉律不会不信,即使存疑也不会去调查,因为她现在正需要一切关于时音的负面信息,然后从里面挑出最致命的,拿去嘲笑一番以为自己傍上了圈中人的火薇。

    “你对我到底知道多少呢,”在对方的自我满足之后,时音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对我的生活掌握了一点凤毛麟角就以为悟透了我的全部,四处卖弄,以泄露别人的隐私为乐,还不自知羞愧,反而产生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你还想说多少?我的高考分数?我的师生印象?还是我的感情生活?那我是不是也要说一说关于你的事情。”

    时音没有说完,慢慢地朝高衫依走近一步:“说说我当初对你如何得好,让你从我这儿汲取够温暖之后,反咬一口!还记得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吗?模仿我的衣着,偷窃我的气味,甚至,抢夺我看中的人。然后呢?然后楚楚可怜地求我继续做你的好朋友。可惜我没有,你就开始诋毁我,以老同学的名义见缝插针不亦乐乎,你现在所出口成章的一切不过是掺杂了个人情绪的假说辞,在我看来,可笑,卑微,幼稚,穷乏!”

    “只是没想到,”说到最后一句,她轻轻地笑,扫向简茉律,“也有人信啊。”

    话毕,简茉律用手指抚弄着手臂处的衬衫,高衫依在原地呼吸起伏,缓过来后冷笑一声:“慕、慕时音你现在讲话倒是利索了!“

    “难道我真的要配合你所瞎掰出来的酒瘾,手抖给你看?”

    简茉律继续静观其变,时音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有人耳根子软才会给这种人发挥的机会,她今天这样子对我明天就不知道会对谁,小心啊,别被她知道得多了,她嘴贱,拦不住。”

    “唉,”简茉律终于发声,“现在我知道了,你跟她都不是好人。”

    “社长!”高衫依发声。

    时音镇定从容。

    “不过她是不是好人对我没好处也没坏处,”简茉律接着说,“但是你慕时音不是好人,对我就只有好处。”

    时音笑:“所以这是打算帮着她说谎。”

    “有的人能把假的说成真的,也有人能把真的说成假的,是金子就验验,怕什么,慕时音。”

    “好,尽管说,”时音走到她面前,面色冷静,话语却含着比刚才更甚的力度,“但是你要做就做得绝一点,因为这话一旦传出去,我一定会有反击,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简茉律盯着她,时音与她擦撞过肩,到书柜的转角口时又停下:“对了,我再请教一下这位臆想症小姐。”

    臆想症小姐称呼的是高衫依,高衫依没回过神来,简茉律竖着耳朵听。

    “如果我真的跟那个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二皇子会在比赛的时候指着我呢?”

    “这不过是……”

    “还是说我只是现在跟那个圈子没有关系,”时音抢高衫依的话,笑着说,“但在刚才的催化下,马上就要有了呢?”

    简茉律咬唇,高衫依立马观察到自己社长的面部变化,瞪时音。

    时音走了。

    ……

    ……

    直到走出图书馆,才从胸腔内呼出一口憋良久的气来,她用手扶住门框,稳住有些虚的脚步,额头渗出一些冷汗。

    简茉律被她唬住了,暂时。

    高衫依是颗隐形炸弹,这无关乎火薇与简茉律会对她持什么态度,重要的是过去那些伤疤要再次血淋淋地揭开,那种被人议论,被人嘲笑,被人轻视的感觉重新会回来,催醒已安眠在血液里的恨意,让人浑身战栗,寒冷。

    她不愿意。

    ……

    稳定下来正要继续走的时候,忽然察觉身侧多出来的呼吸声,她下意识往旁边看,双眼正好对上同样倚靠着另一道门框上的……那位二皇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好像是从刚才就跟在她身后了,现在双手插着裤袋,一边慢慢地嚼着口香糖,一边打量她,直到与她视线相对后,笑嘻嘻地说:“嫂子。”

    5

    芝爱正好上楼梯来。

    时音走人,席道奇反应很快,立马跟在她身后,她喊芝爱,芝爱不动声色地隔在两人之间,席道奇的脚步被硬生生挡住,时音下楼。

    “慕时音?哪个慕哪个时哪个音?”人不能跟了,他就争分夺秒地问,看时音不回他,就直接看芝爱,“哪个慕哪个时哪个音?”

    芝爱不理他,等时音走远后才独自下楼。

    这回席道奇缠上了她,跟着她并肩走,打探:“我哥追她的?还是她追我哥?同居了?你是她妹妹?”

    “好烦。”

    席道奇不但不收敛,还笑着伸手指芝爱:“辣。”

    芝爱停步,他跟着停步。

    两人都原地不动地站在楼道口,芝爱别头看他,身子跟着转向他。

    想突如其来地往他膝盖上踢一脚的时候,却被他反应更灵敏地后退一步,芝爱的抬膝动作只做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席道奇指着她的膝盖想笑说什么的时候,时音重新回到了他们的楼下:“席道奇。”

    他看过来。

    两人在意式咖啡吧坐着谈。

    这里经常有大一的学生来往,时音挑在不显眼也不隐蔽的一处,席道奇在她对面看着她,问:“不怕别人说闲话?”

    “别人再怎么说闲话也没有你的口不择言厉害,我再不叫着你,全校都快听见了。”

    他虽然笑,视线依旧紧紧锁定在她的身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量,时音放咖啡杯:“你到底对我好奇什么?”

    “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很不搭吗?”

    “搭,”他点头,靠着沙发,“你居然能跟我哥玩得起来。”

    这句话有点意思,时音歪了歪脑袋,示意他继续说。

    他重新坐起身来,用双臂抵着桌沿,伸出食指来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脑子好。”

    ……

    “所以他从不跟我们玩,同龄人里没有人跟得上他的思维,他只跟长辈玩,比如说我老爸,他们玩金融游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座位顶上的灯光打在他那与席闻乐有点相像的眉鼻上,眼睛里总是含着一股年轻的笑意。

    “他也跟他老爸玩,他老爸很强,一般没人玩得过,我老爸就经常被他们父子俩轮着虐,不过他也被他老爸虐过,”他顿一会儿,耸肩,“反正他的脑子全放那儿去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腾出空间来藏个女朋友。”

    说完,他问:“你们现在住哪里?”

    时音不答。

    席道奇一下就明白她的态度,倒不在意,点头继续说:“我们这家的新一辈里他是最有领导相的,也就是你们俗称的……”

    “太子爷。”

    “对,其余所有同辈都被压在他的下面,所以即使有亲缘关系,大家也不太敢跟他说话,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给他饭吃。”时音慢悠悠地答。

    “你是个,”席道奇面对这个答案没有犹豫什么,笑着回,“很有质感的女人。”

    两人谈话到此结束。

    时音没给他透露过多信息,但从他的话里隐约感觉出他对席闻乐的某种欣赏与崇拜,这两种情绪就连带着爱屋及乌到了她的身上:所有人都把席闻乐像神一样地供着,独独她,拥有他的七情六欲。

    她起身离座时,席道奇说:“我费解,只要你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就没人针对你了,你为什么不说?”

    时音俯下身,用双手撑着桌面,回答:“你不了解女人的世界。”

    在没有扎实的地基条件下,突然空降到最被垂涎的位置,即使他愿意在前面替她挡风,背后也有数不尽的寒箭蓄势待发,轻视,嘲讽,暗地里的勾当见着缝隙就发作,觊觎着有一天能把她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不,是扯下来,然后狠狠地推进低谷。

    ……

    席道奇走后,时音没有立刻出咖啡吧,她拐去另一个席位,不远,隔着四五米就看见纪桃沢缩在那儿低头打电话的模样。

    “嗯……是跟席道奇在一起,但聊了什么听不清……”

    时音在她对面坐下,她还没察觉,还在打电话,时音抱起臂,等到纪桃沢终于抬头看到她时,神情一愣,嘴边的话立马止住。

    时音朝她摊手心,勾了勾手指。

    纪桃沢无奈地将手机摆到她手心,她接到耳边,听到那面简茉律的声音:“那你就去听,听清楚到底讲了什么。”

    “就讲了些学校的新鲜人新鲜事,还有刚才一些有趣的传言,你很感兴趣?”

    时音一开口,那方就死般寂静,她接着说:“如果想继续保持朋友关系,并且是永久的朋友关系,就把高衫依带到学生活动楼的音乐教材室来,我在那儿等她,有好多旧情要跟她叙一叙。”

    简茉律依旧不吭声,时音淡淡说:“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考虑,社,长。”

    ***

    两个小时后,高衫依被推进音乐器材室,陪同她来的没有别人,只有简茉律社团内的两名女生,她们毫不留情地将她推进这儿后就走人,门一关,剩下满室的压抑气氛。

    时音叠着腿坐在第一排的课桌上,用指尖拨动怀内的吉他,一声干涩的音正好发出来,高衫依扶着讲台站稳,嘲笑:“难听。”

    “你也知道难听。”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她冷哼。

    时音微微地笑,将吉他往旁递给芝爱:“这就是你啊。”

    高衫依瞪她。

    “不压着你就忘本了,以为自己说几句话就能煽动一个年级,可惜准备工作不足,学得又不像,一下子就被我打出原型了,学到了吗?怎样才是真正的煽动人心。”

    高衫依才向这边走一步,就被芝爱威胁:“你敢。”

    她只好停在原步。

    时音走到教室后头的位置,从摆放器材的箱子内扶出一个黑色琴袋,当着高衫依的面拉下琴袋的拉链,里面的大提琴露出来。

    高衫依压着自己的呼吸,盯着她。

    她娴熟地提起大提琴,用底端的金属棒抵着地面,琴身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举一支琴弓,说:“术业有专攻,我擅长的地方你不一定擅长,还记得刚才的吉他音吗?那是你。”

    话落,时音往大提琴上利落地抹一把,弓与弦摩擦出来的迷人音质一下子震出来,强烈的真实感与高贵感激荡进空气,充满力度与情感张力,高衫依往后跌撞到讲台。

    “而这是我。”

    高衫依发抖。

    行了,她已经被吓到了,时音紧接着抛选择题:“总校,还是分校?”

    “你要把我赶出这个学校……”

    “还是你要自谋生路呢?”

    “慕时音,”她的喉咙口上下咽动,良久,说,“对不起。”

    “我不接受。”

    “对不起!”

    “我姐不接受。”芝爱冷冷打断。

    她改变套路,憋红着脸喊:“你难道甘心在火薇的底下忍气吞声?慕时音你不是脑子很好吗,我投降了!你不应该趁这个机会把我纳入麾下吗!只要你不逼我走,我会对你忠心到底的!”

    安静。

    时音单手扶着大提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高衫依,芝爱回头看向她,等待她的指示。

    ……

    一会儿后,时音说:“你先回教室吧。”

    高衫依擦一把眼泪,怯生生地看芝爱,芝爱泄气,背过身看都不看她,她这才动步朝门口走。

    时音依旧站在原地。

    ——你难道甘心在火薇的底下忍气吞声?慕时音你不是脑子很好吗,我投降了!你不应该趁这个机会把我纳入麾下吗!只要你不逼我走,我会对你忠心到底的!

    有一点对,又有一点不对,的确可以这样做,但不该是高衫依这个人。

    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到底哪里不对?

    音乐器材室内静得很,时音脑子在转,心中在念,而就在此刻……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此刻,就在高衫依刚出教室三分钟不到的此刻,器材室门口又传出一声巨响,那声巨响还伴随一声痛苦的呻吟,芝爱与她都看去。

    是高衫依,才出活动楼的她又被抓回来,这回按住她的人竟是急速喘气的纪桃沢,她一边紧紧按着高衫依一边回头看时音:“她朝马场去了!她要投靠火薇!把跟简茉律说过的话重新跟火薇说一遍!”

    芝爱回头看时音,时音微微眯起眼。

    “她背叛过你对吗!”纪桃沢紧接着喊,“背叛过你一次的人就会背叛你第二次!别相信她!”

    “放开我!”

    高衫依尖叫,被纪桃沢狠狠用膝盖顶住后腰:“闭嘴!”

    心口一个豁然开朗,没想到这个人深藏不露,那种狠要发也发得出,时音还在原地审时度势的时候,纪桃沢将高衫依推到讲台前,关上前门,背部抵着门喘气。

    “慕时音,我愿意,”她讲,“别要她,要我,我跟着你。”

    6

    纪……桃沢。

    时音从容地在原处看了她会儿后,从后门出,芝爱跟着她走。

    纪桃沢开前门,在她身后五米的距离喊:“慕时音!我知道你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我们之间会产生友谊!但是我所作的选择就是站在了你的队伍而已!”

    “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背叛第二次,你背叛简茉律难道就不会背叛我?”时音头也不回。

    “你跟简茉律不一样!”

    她依旧不停。

    纪桃沢深呼吸一口,继续喊:“好!我说!因为在简茉律的队伍里我永远都被迫跑腿做小工,没有任何升值潜能!但你不一样,你有野心有实力又有狠劲只是没有部下而已!你的魄力跟她们完全不同,慕时音你比她们强大我看得出来!”

    “所以想趁着我起步时期跟着我,将来好做我的二把手。”

    “没错!”

    时音终于停步,她依旧背对着纪桃沢,微微地笑:“你会做什么呢?”

    “简茉律知道火薇的一切,而我知道简茉律的一切,所以简茉律和火薇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不是只是个跑腿的吗?”

    “我在我原来的学校可不是跑腿的,”纪桃沢缓下气来,“进了这所学校的哪个学生是吃素的?慕时音,你原来一定也很了不起。”

    “那么你能忍受和邵西可跟着同一个人吗?”时音最后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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