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开玩笑的大缘分啊-《北纬三十三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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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禾苗第一次和唐意风离得那么近,近得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板寸之下干净的头皮。
因为对方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我不是很想跟你套近乎”的信息,所以禾苗没好意思多看。
目光移开,看到女生送给他的是一盒酸奶,盒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酸奶被唐意风随意放在桌子边角,压着上周日考过的数学试卷,顶头上露出一个鲜红的数字“150”。
禾苗咽了咽口水,很想当面给他点个赞。
他低着头正在草稿纸上验算物理计算题的解答过程。握笔的手,拿笔姿势标准,手指瘦且长,手背上血管凸起,经脉有序。
他整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前,尽管同桌不在,也没有侵占对方的一毫米空间。这么一比较,禾苗觉得自己同桌的人渣人设就得到了有理有据的印证。
旁边的空桌子发出“嘎吱”一声,唐意风在纸上勾画的手蓦然停住,抬头一望,对视上一个满脸通红的女生。
“不……不好意思啊,”禾苗以为自己打扰到了新同学,有些紧张地解释,“班主任说要我把江浮的桌子搬到教室后面,然后让后排同学补上来当你同桌。”
就在禾苗刚刚搬起桌子准备往后拖的时候,唐意风那只拿笔的手突然伸过来“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阻止她:“不要。”
桌子又原封不动地落到原地,禾苗不解:“啊?不要什么?”
“我不要别的同桌。”
其实唐意风原本的意思是想说,他不需要同桌,一个人坐着挺好。
但他那个意味不明的表达却让禾苗在短短一分钟内脑补了三万字感天动地的言情小说。
“怎么回事?”
“言情小说”被老数中途打断,禾苗回过神:“新同学说自己不想跟别人坐,”为了表达事态的完整性,又添油加醋地来了一句,“就要和江浮坐。”
唐意风:“……”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老数只会简单粗暴地一通吼,吼到对方想不起妈是谁,然后趁着对方脑子还不清醒让他滚到该滚的地方去。
但是对唐意风,老数是愿意宠爱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江浮呢,你还没见过,所以不了解。她要只是成绩不好也就算了,但她是有本事把本来成绩不错的人带歪,歪到扶不上墙还让对方毫无察觉的人。”看了一眼禾苗,让她知道自己说的就是她,“所以你看,没人愿意跟她坐,她旁边的位置才是空的。再说了,你成绩这么好,空着不要同桌多浪费。”
唐意风指间夹着笔,听完老数的一番话,玩游戏老是通不了关的江浮的脸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蠢得可爱。于是,他一不过脑,张口就说:“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换同桌,让她去祸害别人了。”停顿了一下,给出理由,“因为我不仅见过她,而且还很熟。”
“什么?”老数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她表哥。”唐意风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嘎嘣!”
禾苗头皮一紧,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碎了。
漆红色的防盗门两边贴着手写的春联,字迹婉转,落笔行云流水,收尾毫不拖沓,一看就是有非常深厚的书法基础才写得出来的。
敲了两次门,没人回应,他象征性地敲了第三下,然后准备走人,这时身后的对门“咔嗒”一声打开,露出了一个湿淋淋的头。
温想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来人是唐意风,下意识地问:“又来找江江?”
又?
唐意风回忆了一下,上次来找江浮也被这个人撞见过,所以她说“又”是成立的。
“嗯。”唐意风说着就准备下楼。
温想笑着冲他背影问:“够执着的啊,不是真暗恋我们江江吧?”
唐意风跟她没话说,转身下楼。
“还是说你找她有事?”温想却不放弃,热情得很,“我可以帮你转告啊,她要很晚才回来呢!”
唐意风下楼的动作一僵,回头:“很晚?”
“是呀。”温想从门里走出来,毛巾沿着发际线围了一圈将湿头发包在里面,在两侧耳边打了个结,看起来跟只没了角的羊似的,“她放学后都会去前海玩到很晚的,你找她什么事?”
放学后?那看来江浮并没有把自己没去上学这件事告诉别人。他不是多嘴的人,撒了个谎:“她课外作业忘拿了,我给她送来。”
“那你给我,我帮你给她呗。”隔着一层楼梯的距离,温想趴在栏杆上向他伸出了手,还不忘勾了两下,以示热切。
唐意风无奈:“不用,我正好要去那边的书店,我自己给。”
温想双手往栏杆上一拍,难以言表地兴奋起来:“巧了,我刚好也要去前海,一起吧。你等我一下啊。”
唐意风:“……”不去都不行了!
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句话,唐意风觉得除了他也没谁还有资格为它代言了。
四个小时前,他当着老数的面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之后,老数愣了足足一道随机事件发生概率的计算时间,像消化骨头那样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不幸的事实,然后带着十分惋惜的腔调吩咐唐意风:“既然如此,那让你表妹回学校来上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还加了个霸王条款,“无论如何。”
自己不带脑子捅出来的局面,就是跪着也要给它圆了,唐意风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真挺欠,各种意义上的。
前海,台球馆。
“啪!”
9号桌传来一声清脆的撞击,一个漂亮的出杆,目标球落入左边中袋,主球回来碰库改变了路径,停稳后给下一个目标球创造了良好的落袋条件。
就在这时,一边等着用球桌的黄头发男生不乐意了:“你再给我进一个球试试看?”
打球的人兴致瞬间被败完,也跟着横了起来:“你是谁啊,老子花了钱想咋玩咋玩,等不了去别的地儿啊,那边不是有空桌吗?”
空桌是有,但9号桌的风水好啊,稍微事儿一点的玩家,都是球打得不怎么样,毛病倒是一个赛一个地多。
黄头发男生被怼得有些内分泌失调,唾沫喷得跟歼10起飞似的:“你再给我说一声‘老子’试试?”
那人也来了劲:“老子,老子,老子……”
“轰!”
黄头发薅起那人的领子,在对方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的情况下,一把将人摁在了台球桌上,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把球桌上剩下的还没进袋的球稀里哗啦地扫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闻声,江浮一口酸辣粉呛进了气管,顿时咳得撕心裂肺。眼瞅着自己今天的工资即将泡汤,她弯着腰,一手给自己捋气,一手誓死捍卫酸辣粉,眼眶热滚滚地朝他们走去,苦口婆心地劝:“咳咳,别,别在这里,咳咳,有话好好,咳咳,好好说,咳咳……”
但nobodycares(没人理)她。
“你讲讲道理,是我先在这里玩的。”被摁住的人打不过,只好试图用语言感化对方。
“讲道理?这里是按时间算的,你时间到了就麻溜滚蛋,已经让你又进了三个球,还不知足。”
“我是要续,续费的,不信你问,问……”不知道问谁,谁在跟前谁倒霉,手指向江浮,“你问她。”
江浮刚平静下来,气都还没喘匀,横祸就飞来了。被摁的人就是前些天买了她“小明的水”的小帅哥,毕竟还有四块钱的交情,这锅不背都不行了。
江浮硬着头皮过去:“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个桌子的事儿嘛,要不,你们一块玩?”
这骚主意出得!
黄头发男生本来就不讲理还生着气,江浮这一杠子戳过去,直接把他的火给点着了。
“有你这样当服务员的吗?”黄头发男生发着飙问江浮,“门口写着的按时收费是给狗看的?”
江浮特别不理解:“哎,你生气就生气,骂自己干什么?”
小帅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黄头发男生自尊心受挫:“你找抽是不是?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偏袒他?”黄头发男生指了指小帅哥,“你是他的谁?”
“谁也不是啊。”江浮无辜。
“不是,你瞎凑什么热闹?”
“我没凑热闹啊,大厅里这么多空桌子你不用,人家本来就在这里玩了一天,时间到了不想走就续费,我那儿有记录,要不给你看看?”江浮说着就要转身去拿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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