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阴之变与六镇分流-《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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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河阴之变一系列联络前情俱已达成。

    至于在事变过程前后,孝庄帝元子攸与六镇豪强是否预事并执行、究竟涉事几深,因其各自特殊性,事多隐没,但想来应该不会在事件中清白独善。

    荣召百官迎车驾,己亥,百官奉玺绶,备法驾,迎敬宗于河桥。庚子,荣遣骑执太后及幼主,送至河阴。太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沉太后及幼主于河。

    请帝循河西至淘渚,引百官于行宫西北,云欲祭天。百官既集,列胡骑围之,责以天下丧乱,肃宗暴崩,皆由朝臣贪虐,不能匡弼。因纵兵杀之,自丞相高阳王雍、司空元钦、仪同三司义阳王略以下,死者二千余人。

    有朝士百余人后至,荣复以胡骑围之,令曰:“有能为禅文者免死。”侍御史赵元则出应募,遂使为之。荣又令其军士言:“元氏既灭,尔朱氏兴。”皆称万岁。

    荣又遣数十人拔刀向行宫,帝与无上王劭、始平王子正俱出帐外。荣先遣并州人郭罗刹、西部高车叱列杀鬼侍帝侧,诈言防卫,抱帝入帐,余人即杀劭及子正,又遣数十人迁帝于河桥,置之幕下。

    时都督高欢劝荣称帝,左右多同之,荣疑未决。贺拔岳进曰:“将军首举义兵,志除奸逆,大勋未立,遽有此谋,正可速祸,未见其福。”

    荣乃自铸金为像,凡四铸,不成。功曹参军燕郡刘灵助善卜筮,荣信之,灵助言天时人事未可。荣曰:“若我不吉,当迎天穆立之。”灵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长乐王有天命耳。”

    荣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久而方寤,深自愧悔曰:“过误若是,唯当以死谢朝廷。”

    夜四更,复迎帝还荣,荣望马首叩头请死。

    节录《资治通鉴》河阴之变。。。

    河阴之变的过程残忍且充满了转折性,前言有说,这是一场诸方沟通、早有预谋的大屠杀,尔朱荣在事变过程中展露出来的态度摇摆就很值得玩味。

    显然,在发动河阴之变前,尔朱荣并无称帝之心,无论六镇豪强领袖之一的贺拔岳、还是之后投诚的武卫将军费穆,皆无劝进之谋议。

    当胡骑大肆屠杀,死者两千余人时,这样的杀戮规模应该已经是超过了之前诸方沟通计划的规模,而这时候尔朱荣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访募朝士书写禅文,流露反态。

    这一阶段的尔朱荣,明显是上头了。高欢劝进是否属实暂且不论,但其所恃之北镇豪强意见不协则显而易见。而之后的铸像不成,更让他心态崩坏。

    归根到底,尔朱荣在发动河阴之变时,其所拥有的嫡系力量以及所创功业,俱不支持他踏出最后一步。

    河阴之变是北魏末年长久失治、文武失洽、矛盾累积的集中爆发,尔朱荣适逢其会、成为此次屠杀的最终实施者,并未因此营造自我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反而因此残忍致使政治声望的破产。

    从这一角度而言,尔朱荣也是北魏文武解体、矛盾爆发的一个牺牲品。

    尽管后续他又有滏口之战大败葛荣叛军、指挥平定关陇叛乱的功业加身,但最终还是没能带领尔朱家取代元氏成为北方大地新的统治者。

    尔朱荣的死确是有其偶然性,但河阴之变后,他之前数年所拢合的北镇势力之离心也是无从掩饰的事实。即便不死于他所扶立的孝庄帝之手,高欢、贺拔岳等北镇豪强亦绝不会长久受其驱使。

    北魏东西分家后,东魏、西魏交战过程中,凡所檄文声讨,常有互揭老底的口水仗,多以对方同尔朱氏关系更亲近为一大罪状,也是一大看点,尔朱氏之失德由此可见。

    尔朱荣在政治上虽然残暴短视,但在军事上仍颇有亮点,尤其是平定葛荣叛乱的滏口之战,更是其军事生涯中一个璀璨亮点。

    河阴之变后,尔朱荣虽然仍保留了把持北魏朝政的权柄,这关键也是因为朝堂几乎都被杀空了,而他自身其实也陷入了空前的政治危机中,甚至吓得不敢进入洛阳,亟待扭转这一局面。

    此时河北的葛荣已经兼并杜洛周而声势大壮,将兵数十万南围相州邺城。

    国之逢乱、需仰武臣,葛荣叛军的存在其实也是尔朱荣发动河阴之变的底气之一。当时叛军势大,历数河北除尔朱荣外,已经没有另一势力能够抵抗葛荣。

    归镇晋阳之后,尔朱荣便开始筹备对葛荣作战,因怀朔镇高欢曾辗转叛军多部之故,先遣高欢前往游说劝降叛军七王并万余部伍。

    尔朱荣则率七千劲旅东出滏口,与葛荣叛军进行大战。是役,尔朱荣身自陷阵,出于贼后,表里合击,大破葛荣,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指挥与作战才能。后续战事中,怀朔镇侯景又就阵生擒葛荣。

    葛荣叛军自非乌合之众,其所统数十万六镇镇民更是之后东魏、西魏之所立国交战的军队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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