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蔡医生再度对萧遥肃然起劲,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头帮你打听一下。” 此时民智未开,他见得多被夫家休弃然后郁郁而终的女人了,那些女人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变得更好更优秀,依靠自己活下去,而是将一辈子的命运都寄托在夫家身上,认为被休了,一辈子就完了,只会自怨自艾。 而眼前这位美人,不管她之前是怎么想的,如今看来,已经成功蜕变了! 这样的女子,和接受新思潮的女子相比,除了不识字,并没有什么不同! 四凤几个虽然不想当家私,但是也知道付不起医药费的,把所有家底都掏空,也只能支应今天的医药费,当下都没有出声。 萧遥看向蔡医生,“蔡医生,既然已经麻烦你了,那我就不惜麻烦到底了。虽然我不在乎,但卖掉或者当掉祖宅里的东西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希望你打听的时候,悄悄地办,尽量不叫外头的人知道,可以吗?” 蔡医生连忙点头,“这是自然!” 他觉得,这样一个韶华女子为了生计和未来,苦心孤诣,努力挣扎,想挣脱封建压迫,是十分伟大而难得的,他若不能尽力帮助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送走了蔡医生,大姨太看向萧遥,“七小姐,我们真的要当掉家里的东西吗?之前我们没守好,叫人过来偷掉那么多,就对不住老爷了,现在我们自己也当,老爷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萧遥说道,“不当掉的话,我和大姐怕是活不下去了。再说,老爷走后,萧家族里都不管我们,还上门来搬东西,怕是知道老爷这辈子也不会回来的,我们再守着也没用。还有就是,如果我们不当,到时叫人知道这里还有值钱的东西,来搬走就算了,要是还伤了我们几个,那如何是好?” 四凤和大姨太三个听了这分析,都讷讷不敢信,“总不至于罢?”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当晚大家吃了稀粥,大姨太和三姨太看着米缸中剩下的米面,再想到如今手上一个字儿都没有,更是绝望,对卖或者当家私,再也没有了意见。 之后几日,蔡医生时常上门帮萧遥和大姐两个看病,救活了萧遥大姐,也让萧遥的身体好了些。 因佩服萧遥自强不息,他还给萧遥带了三百千等书籍过来,每日教几句,又让她学写字。 萧遥学写字和学读书速度很快,仿佛曾经学过似的,就是写起来有些困难,尤其是笔画比较多的字。 蔡医生看到萧遥学得这么快,心中十分惋惜,他觉得萧遥如果出身在好家庭,必定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女,绝对能考上公费留学,可惜,她出身很不好,白白蹉跎了。 不过转念一想,萧遥今年才16岁,好好学,过了20岁再去考公派留学只怕也可以,就是23岁出去也没问题,当下多番叮嘱,叫她好好学,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他。 萧遥谢过蔡医生,又多方打听外面的事。 这些天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和从四凤几个人那里了解到,在当地,郑家属于大户,和官员关系很好,她要还是在这里,以后不知有什么事。至于何司令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点底蕴的人家都觉得那是个土老帽,但人家有枪有兵,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和有底蕴人家还是得巴结人家。 这两家,都不是她可以得罪得起的,更不是她一家子五个妇孺能反抗得了的。 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公理和法律就是笑话,无权无势的人只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多聪明多有能耐,在这个乱世也渺小得如同蝼蚁,除非豁得出去搏个未来。 所以,在还没成长起来还没搏出个未来之前,她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离开这里。 萧家存了把她送给何司令的心思,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目前完全没办法做什么,只能从蔡医生这里打听消息。 当从蔡医生口中知道,如今这片大陆上到处民不聊生,军阀混战,还有各国军舰横行,在稍微发达一些的地方,洋大人是上等人,华人连二等人都算不上,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不禁更加忧心起来。 在这里住不下去了,在别处,也不见得就好。 原主长得好看,在这个乱世,是祸不是福,甚至有可能给家里带来灾难,就像何司令这个灾难一样。 一个星期之后,萧遥和蔡医生熟悉了些,自己也能走路了,在送蔡医生出门时,就避开了人低声道,“蔡医生,你是个好人,我如今也不瞒你了,我家没人了,只能听萧家家族摆布,而萧家族老,正打算把我送给何司令,我不想被当做礼物一样送人,我想主宰自己的人生。” 蔡医生大惊,“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说完看到萧遥那张美人脸,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萧遥没有父亲庇护,家里一屋子女人,偏她又生得绝色,即便不施脂粉,仍旧不掩国色风华,分明一头肥嫩多汁的肥羊,萧家族人自然舍不得放过她。 萧遥道,“前阵子我受伤了,族里有人上门来说和,我当时以我身体不好为由拖延时间。只是这时间也拖不了多久了,我必须自救。但是出远门的话,手上须得有银钱,我家没半点积蓄,唯有把家具和房子卖掉,才能凑够路费。如今,请蔡先生多帮我一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这老宅并家具一起出手了。” 她其实还有法子挣钱的,但萧正自诩书香门第,跑路时撇下原主几个妇孺,没留下什么银钱,跟逼人去死差不多,她自然不会再守着房子的,如今卖了拿钱,好歹算为原主和大姐萧芳并几个姨太太讨回点公道。 至于萧正一家将来回来后,发现老宅被贱卖是什么心情,那就是萧正的事了。 蔡医生这才明白,萧遥为什么总是问自己外面的情况。想来,她是早就打定主意悄悄逃跑的。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郑重起来, “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打听。单买家具或许没多少人要,但若是连房子一起卖掉,买家应该容易找到。只是,如今卖得急,价格或许不高。另外就是,这房子毕竟是萧家的,你们几个妇孺按理说没资格卖,所以需要用点手段,使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么一来,到时房主上门,你们得对外宣称是租出去的。” 萧遥忙点头,看向蔡医生,“蔡医生,大恩不言谢,萧遥将来必定报答。” 蔡医生摇了摇头,凝视着萧遥,脸上慢慢露出笑意来,“不用谢我,你让我看到这片大地上,所有女子的将来。我惟愿有一天,人人都能像你一样站起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萧遥认真点头,“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蔡医生这次找买家找得很快,不过三天功夫,就偷偷带了个行商上门来看房子。 虽说萧正和好些书香门第都逃离了当地,但并不是说当地不好,这里距离三省交汇不远,又山清水秀,是很多行商愿意选择居住的地方,这次来看房子的行商,就是想住在这里。 萧家这房子大得很,设计得也很风雅,虽然有十年没有料理过显得有些陈旧,但仍旧看得出当初的灵秀和气派。 行商很满意,但因做生意使然,开了个比较低的价格。 萧遥很想亲自谈价格,但又怕自己这张脸惹事,思来想去,弄了些火灰和着雪花膏,把脸涂黑了,又在左右脸颊加了几点麻子,出来还价道, “这房子不带院子,足有800平,正房足有20间,还有几个厢房,加上院子,足有1200平了,还免费送硬木家私,此外,这房子风水好得很,祖上出过几个翰林,500银圆实在太低了。若是真想买,最少1000银圆。” 蔡医生咋看到萧遥,差点没认出来,从吃惊中回神,听到萧遥一口价喊到1000银圆,差点被口水呛到。 行商见蔡医生没有阻止萧遥说话,知道萧遥或许就是这家的,道,“你这房子要是在北平或者魔都,给几千银圆也使得,可在这么个地方,我最多只能给550银圆。” 萧遥笑着说道, “我看这位先生是存心要买,那我就说实话了,这房子地段好,风水好,稍微一拾掇,就连景致也十分好的。这房子的老爷如今在外头做官,节节高升,曾专门说过,这是绝对不能卖的,叫我们好好守着,守好了,是旺家的根本。我们如今卖掉,是不敢给老爷知道的,怕老爷知道了不卖。” 行商忙道,“那你们怎么还要卖?” 萧遥看了一眼蔡医生,见蔡医生没做什么表示,显然没提过的,就道, “我们被留在这里看家,日子过得苦,看不惯别人吃香的喝辣的,所以打算悄悄卖了房子凑路费,也跟着去吃香的喝辣的。但你也知道,若房子卖得太便宜,我们去了也是被打死的命,所以太便宜,是不敢卖的。起码得有个过得去的价格,我们到时哭一哭,好歹能应付过去。” 蔡医生再次目瞪口呆,看着萧遥舌灿莲花。 行商犹豫了起来,但他毕竟走南闯北,做惯了生意,不是那么好被忽悠的,就笑道,“那我再等等罢。” 萧遥见他分明意动,却故意表示不着急,就点头,“这房子大,价格也不算低,是得好好考虑的。不过我也要实话实说叫你知道,我们这房子除了你,还有别的买家,都是看中这里离旁边的柃木镇近才来的,要是明天的买家看中要买去,我们也是不好留的。你要考虑,可得尽快点儿。”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行商的神色,见他眸光一闪,眼里闪过焦急,心中大定。 行商听了点头,“也不至于这么抢手罢。” 萧遥笑道,“原本不抢手的,可是最近……你也知道的嘛,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交游广阔又消息灵通的人。” 行商的心顿时一顿,笑道,“我再看看吧……”也不说走了,和萧遥并蔡医生又看了几个地方,就拍板买下来,但是把价格压到800银圆,之后再也不肯加了。 萧遥急着走,觉得800银圆也不算低,虽然亏本,但这原本不是她的财产,亏了也不心疼,当下说道,“这个价格低了,但我们急着去享福,也只能卖给你了。” 价格谈拢之后,就是拿房契了。 萧遥起初还担心难办,却不想没过几天,蔡医生就请人帮忙办好了。 萧遥问明白,得知这里军阀混战,政|府经常换,弄个新房契也不是难事,就放了心。 萧遥拿了800的汇丰银行汇票,约定四天后就搬走,因此忙不迭地催四凤几个赶紧收拾东西,“必须带走的收拾了,不是非要带走的,千万不要带。” 四凤和大姨太、三姨太得知房子被萧遥卖了,两股战战,“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我们可怎么办?那是萧家的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住了几代人,出过翰林。先前太太多次说过,这地方风水好,多赖了这老宅,萧家才过得越来越好的。” 萧遥道,“这房子,说起来并不是我卖掉的,而是何司令掌管了这里,要使这里繁华起来,才要求卖掉给来定居的客商的。我们几个妇孺,难道能和何司令作对不成?” 几人一听是何司令的意思,顿时不敢说了。 她们固然怕老爷,但是更怕有枪有兵的何司令。 此外,卖掉老宅在附近赁个小房子,日子也好过许多,最起码五个女人无张口,都不用挨饿了。 萧遥让她们继续收拾东西,自己略一思忖,便起身出门,直奔郑家。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