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玲珑心肝-《因为为师貌美如花[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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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月龄还没发话,鹿幼薇抢先道,“这位少侠方方救了我性命,你别这样。”

    她三言两语就把方才的事儿解释清楚,特地提点了一番这名少侠剑法超凡,竟然将这怪物直接斩在了身下。

    沈同一双眸子犹疑不定地扫过了他,冷笑一声,“什么少侠,我看分明是那怪物的请来的托吧?”

    鹿幼薇蹙眉,“你——”

    沈瞳这人因为自己出身好,向来有些心浮气躁心胸狭隘,鹿幼薇懒得搭理他,只愧疚地看了一眼步月龄,就慌忙去照看方方醒过来的其余弟子了。

    步月龄出身更好,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诬赖,有些古怪又好奇地扫了这青年一眼,沈同比步月龄大了些许,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却不想是个傻逼。

    沈同毫不心虚,反而强词夺理,“幼薇,你好好想想,我们一行人,纵然是没到天灵境的水平,也早就突破地灵境了,在那怪物面前也不堪一提,这家伙一招就制服了那怪物,有可能吗?”

    这么一提,鹿幼薇倒确实有些疑惑,“这……天外有天,有什么好说的。”

    这行揽月宗弟子约莫七八人,平日里皆以沈同鹿幼薇马首是瞻,这下清醒了过来,听到来龙去脉,也三言两语地插道。

    “沈哥说得有理。”

    “这位少侠,倒不要怪我多疑,你看起来年岁不大,不知师承何处,修行何许?”

    这些话说来还勉强算得上好言好语,只不过要求甚是无理,若是鹿幼薇那样随口一提步月龄还不觉得怎样,这般仗着自己是大宗门人多势众,就出口咄咄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里生厌。

    鹿幼薇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他有意害我们,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

    “那谁知道,”沈同担忧地望了一眼鹿幼薇,看上去好似是她在耍小姐脾气,“那邪魔不也没有立刻杀了我们,幼薇,你就是年纪太小,不知道这世间险恶,你听沈哥的话,你先过来。”

    鹿幼薇被这帮蠢货气得肝疼,长呼一口气,便听到旁边一声微弱的呻/吟。

    “你……你们——”

    这些人方方吵了起来,都没顾得及旁边的一剑千金。

    万素谋清醒过来,也晃了晃头,垂眼瞥见了旁边的血色肉团,猛然反应过来,顿时前几日落败的景象浮现在眼前,心中恼怒异常,“这梦魇!”

    沈同这才看见万素谋,高呼道,“一剑千金前辈!”

    万素谋先是恼羞,接着是愕然,“这梦魇是谁杀的……我的剑呢?”

    众人的目光又是哗得落在了这谁也不认识的陌生少年身上。

    步月龄皱眉,交出千金剑,“方才这怪物现形,我手中无兵器,只好借阁下的剑一用。”

    万素谋狐疑地扫过他,旁边的鹿幼薇抢先转移话题,“万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素谋道接过剑,声音冷然,“我奉命来除梦魇魔,却被它的同伴暗算,一时失手。”

    沈同像是抓到了什么,“听!那怪物果然还有同伴,还说不是你!”

    步月龄,“……”这是哪门子的狗道理?

    这话倒真的有两分道理,万素谋不咸不淡地加了一把火,“你这小子,我看你的气息,连地灵境都不到,几乎于凡人,若不是合起伙来演戏,到底是靠什么方法斩杀这梦魇?”

    沈同冷笑,“定然是那妖魔窝里反了,这家伙伪装成凡人想扮作奸细,却不想方法拙劣,一眼就让万前辈看穿了。”

    步月龄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瞎编乱造,也算是看出来这一剑千金在梦魇手下受了挫,就拿旁人来出气。

    这就是天下第一宗的气度?

    他百口莫辩,也懒得辨,只淡淡一肃眉道,“你们有证据吗?”

    万素谋神色很是难看,他这次办事不利,想来已经传了出去,且不说是真是假,若是真让一个地灵境都没到的小孩儿救了,那可就真的是身败名裂,成了笑柄了。

    但他又要强装大肚,“好,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将身世一一报来,我们回去好好盘查。”

    步月龄抬眼,他生得贵气不凡,一怒自带皇族威仪,“你们倒是好大的威势。”

    恰在此时,地牢的门忽然开了,外面的日光透过来,众人一慌。

    “……幼薇?”

    鹿幼薇心中一跳,欣喜若狂,“父亲!”

    鹿游原放下了心,连忙走了过来,抬眼就见到了一剑千金,“素谋,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素谋面色依然冷然,“鹿城主,这些不重要,我们——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鹿游原身后跟进来的白发男人顶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左看右看了一眼,佯装无辜,“啊,我吗?”

    “……你,”万素谋一口血气涌上心头,“你这个偷车贼,当换个面具我便不认识你了吗,鹿城主,便是他从中作梗,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差点命丧黄泉!”

    鹿游原心道,这人的确是干得出这种事,面上还要挂笑,“这是有什么误会?”

    相易懒得理他,往万素谋身后瞅了瞅,看见了自家小子,朝他招呼道,“哎,总算找着了。”

    步月龄乍然见到了这人,心神竟然一定,恍然觉得,这人比旁边这些睁眼瞎的大宗门傻子好上太多了。

    万素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又是一声冷笑,“好啊,原来你们是一道的,果然是一通的妖孽。”

    鹿游原一脸疑惑,“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同煽风点火地叫到,“城主,他们俩与那魔物是一伙的,你且小心些!”

    相易有些惊讶地瞅了一眼步月龄,“才那么一会儿不见,你怎么比我罪名还大,厉害。”

    步月龄,“……承让?”

    鹿幼薇终于忍不住了,“父亲,不是的,是那位少侠一剑斩了梦魇,才救了我!”

    鹿游原道,“梦魇原是死了,难怪刚才那幻阵不攻自破,原来是幻女见势不对跑了。”

    万素谋一张俊脸又红又白,“城主,你难道觉得万某比不过一个地灵境的小子吗,但凡这少年有点实力,我绝不会怀疑。”

    完了他又将目标指向相易,“还有这人,装神弄鬼,先前劫持了我的七行云,若不是与那邪魔勾搭通气,怎么会如此阻挠我?”

    刷刷刷几道目光,那些揽月宗的弟子个个憧憬万素谋许久,眼看就恨不得将他们两人戳上妖魔鬼怪的章游街示众。

    鹿游原倒是不傻,见这万素谋心高气傲,受不了自己失利,想要顺手推舟推个一干二净,心中冷笑,含糊道,“这石牢应当是还有一层幻阵,在此灵力皆施展不开,先出去再说。”

    万素谋道,“好,便依您。”

    相易耸了耸肩,转过身侧头冲步月龄道,“你做好准备,外面有些血腥,怕你一时……”

    一道金色剑光,两滴宝蓝玉石,这猝然不及的一剑,相易下意识地推开了步月龄,运气提功。

    步月龄一愣,却见一柄剑鞘直直地插进了这白发男人的胸腹,一时血色溢出,明明白白地听到一声闷哼。

    “素谋!”鹿游原挑起眉头教训,却并不见多愤怒,“你鲁莽了。”

    万素谋冷笑一声,收回长剑,吹开上面血花,“抱歉了,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承蒙我白玉京祖训,路遇邪魔,绝不可委屈了自己。”

    步月龄颤声道,“相易?”

    男人沉默地冲他摇了摇头。

    白发马尾一转,他侧过半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声音微沙带哑,“哦,好霸道的白玉京。”

    微沙带哑,沉音提气,和方才全然不同,熟悉得万素谋忽的一阵心惊肉跳。

    那嘴唇薄而不瘦,透而不润,唇线中央带着红,有点像沁了一角胭脂的干花,一路晕开去。

    他哼调子的时候嘴巴边带了个微卷的弧度,有些软,似笑非笑的,一翕一动间又变了,成了另一个冷淡疏离的样儿,看也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随性到难以捉摸。

    特别地……特别地让人想碰碰。

    男人顺手撩了一把身后的雪白发尾,正要把从天街快死鹰脸上扒下来的面具戴上,却察觉到了这道微不可觉的目光,那一指头宽的缝隙里斜进来了他眼眸一霎。

    人世间的一霎有长有短,而这一霎,她觉得能折一个甲子的光出来。

    洒她满满一目的清水碎星。

    “哟,”男人眯起眼睛,冲那指头缝隙里的女孩子笑了一下,“喏,送你了。”

    阿意没听明白他的话,但是好歹缓过神来了,红着一边的脸,伸手把缝隙打开小声道,“你……真是天下第一的仙师?”

    相大仙老脸向来是不要的,从不懂“谦虚”二字是怎么个写法,笑眯眯地朝她飞了那张狐狸面具过去,“那可不。”

    女孩恍恍惚惚地接过那狐狸面具,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好像依然跟被抢劫了一样空荡荡的,下意识问道,“给我干什么啊。”

    “和你有缘嘛,我相某人呢生性大方。”

    相易披上天街快死鹰的衣服,瞥了一眼,那快死鹰长得约莫三四十岁,他没见过,他的目光很快飞快地掠过领子上刻的那个“阆”字,眼中晦暗难明。

    他换上鹰脸面具,朝这小姑娘轻声告了一声别,“走了。”

    阿意刚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他飞足点了两下墙,跟缕烟儿似的没了。

    ……什么呀。

    楼上的太爷爷还在扇蒲扇,晃晃悠悠地往下问到,“阿意啊,到底怎么了?”

    阿意呼了口气,摸着手上的狐狸面具,喃喃道,“太爷爷啊,我见到神仙啦。”

    虽说好像是个不怎么正经的神仙,脑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病。

    但是,长得倒是真神仙。

    晚霞已经散落下去,当天边最后一道孤鸿掠过,拉出脉脉星河长夜。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还真是全用白玉灵石雕起来,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座仙京洒满了贵不可言的柔光,哪怕是夜里,无烛火也明照一方。

    白玉京只有冬季,所以种都是梅,且多半是红梅,与白玉壁交相辉映,一眼望去,白玉京就像是拿乱雪和胭脂堆出来,美得神乎其技。

    五座城池最外,十二楼次之,而正中央用一条弱水莲花渠隔着从不熄灯火的小长明殿。

    而小长明殿上,就居住着那名不在红尘中,声名更胜红尘的小长明仙——相折棠。

    倘若这世间真有什么称得上仙境,白玉京还的确是当仁不让。

    谢阆风站在最高的阆风楼上,周身绕着凛凛的夜风,明明白玉京外还是六月的天气,这里面却骤然进了冬,冷得很,他却只穿了一身玄色单衣,立在最高的阁楼上,一双冷冷的眼远远眺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小长明殿。

    旁边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大人,他说……想见您。”

    谢阆风把玩着中指上的一枚雪玉戒,淡淡道,“见我做什么,让他好好在里面待着。”

    黑影迟疑道,“他说,他害怕。”

    谢阆风的眼珠子还注视着他的戒指,轻声喃道,“怕什么,怕真的相折棠回来抹了他的脖子吗。”

    黑影沉默,似是默认了。

    谢阆风是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还很有品位,眉鼻之间若壁石高悬,他似是嗤笑了一声,眼眸中压着广袤的夜,“那他当年就不会应得这么干脆。”

    他朝身后的黑影挥了挥手,径直往前走,“你继续看着他吧,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阆风楼的长廊上种满了赤红的梅,他随手折了一枝下来,细细地观赏起来,偶有余光望望外面的光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还来不及寂静片刻,楼的尽头忽然一现。

    月色和白璧下,露出张堪称瑰丽的脸来,裹着一袭白衣,溶溶雪色,身形清瘦。

    明明艳得流光,唇边映出晚霞天似的,眉宇却冷淡地凝着霜。

    谢阆风叹了口气,也冷淡淡地回望他,“还没闹够吗,真要闹得全白玉京都知道你是个假货?”

    但两人目光交合的电光火石之间,谢阆风没由来得眉间猛蹙,声音一哑,“你——”

    相易已经脱了那条扒来的黑衫,和着那鹰脸面具随手往旁边一扔,目光垂下,“是吧,我也觉得,假货就是假货,当了一百年也成不了真的。”

    “谢阆风,”相易微微歪过头,“你是唯一一个我觉得骂你王八蛋算王八可怜的。”

    看这人刻薄得独一无二,一听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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